【明周】《柳毅傳書》製作考起劉培基 跟羅文搭經濟艙去日本買布│羅文80歲冥壽特輯三當選十大傑出青年文華的店開了沒多久,中藝與我接洽,邀請我在他們位於尖沙咀新港中心的店開設專區,在專區開業前數天,接獲一個好消息:我當選了「香港十大傑出青年」。我的提名人是馮國禧醫生,某天看病的時候,馮醫生說我對社會有貢獻,要提名我參選,我依照他所說的,遞交了資料;記者會那天,才發現摯友羅文與我一同獲選,這對我們來說,多添了一重意義。罕有在公開場合露面的白雪仙,風采依然,是最耀目的星星。我與羅文、林燕妮跟她合照留念羅文不斷給我難題戲服的布料,主要在日本買回來,當中不少是造和服的圖案布料,與淨色布料併合。圖為洞房 一幕。戲服的布料,主要在日本買回來,當中不少是造和服的圖案布料,與淨色布料併合。圖為洞房一幕。羅文是一個藝術家。八二年三月公演的音樂劇《白蛇傳》,雖然令他的身家少了一大截,但他從中得到滿足感,他不單沒有因為錢囊重傷而卻步,反之,要在藝術層次上,尋求另一突破。八三年十一月,羅文找我商量一件事,「我想請你幫手。我要做一個不像《白蛇傳》那麼傳統的音樂劇,要多些創意,要整體好看……但不能太超支,因為《白蛇傳》虧蝕得很厲害。」我說:「我從沒有造過古裝。」「你用自己的手法造吧!」我倆識於微時,為了成全他的夢想,我硬着頭皮接下這艱難的工作。 「那我們盡量少用水袖,因為用了水袖便會很粵劇,很傳統;也不會用刺繡、釘珠……」我把傳統戲曲服裝的元素一一剔除。他連聲說好。我提醒他:「沒有水袖遮掩,演員的手部動作一定要好。」他又是連聲的好。 我這個「義工」,是做定了。羅文準備演出的新劇是《柳毅傳書》,於八四年九月在利舞台演出十五場。除了我,他找來吳慧萍做監製,顧嘉煇做音樂,黃霑寫歌詞,羅文笑稱這個班底為「四大天王」——風、雷、雨、電,等於一般人說的「四大金剛」。風,來去匆匆,正是我的寫照,雖然工作忙,但我總是最早交功課的一個;雷,聲大大的黃霑,有時候會發脾氣;雨,當然是談吐溫文的煇哥了;電,負責台、燈、音的吳慧萍。回想當年這個班底,真的是真心真意,成全這位藝術家,大家都為他全力以赴。為了有更好和更多選擇,我與羅文到日本買衣料,「兩兄弟不用計較,機票、酒店,你安排好了。」我知道他手頭不鬆動,把話說在前頭,讓他不必有壓力。他選擇坐經濟客位,恰巧航班爆滿,我和他坐在四座位的中間位置。感情豐富的羅文,他的首本歌曲《小李飛刀》正好反映了他一生的性格——「情關始終闖不過」;那刻,他又出現了感情問題,與伴侶鬧得不開心。幾個鐘頭的飛行,他側着身子低聲向我訴苦,說到傷心處,更默默垂淚。我勸慰他、鼓勵他、也忠告他:「事業遠比愛情重要,把這個舞台劇做好,你的成功,正好證明你的優秀。」我不喜歡對朋友只說好話,我盡量提供意見,這才是真正的朋友。從沒有收他一分錢我們入住的酒店是他慣常住的Ibis,距離六本木火車站只數分鐘路程。他曾經在日本學藝,很熟地方,第二天早上,他帶我往淺草,那裏有很多賣和服衣料的店鋪,我們不停找適合的布料,合意的,還要看價錢,才決定買不買。逛了很多地方,忙碌了好幾天,累得很。一天,羅文請我吃一頓豐富晚餐,也算是慰勞我吧,他知道我喜歡吃日本蟹腳,便叫來給我吃,正當我沉醉於蟹腳的美味,他忽然說:「音樂劇裏面有蝦兵蟹將。」我差點把口中的食物噴出來,「不是吧?還有甚麼?」我猜到「好戲」很可能還在後頭!果然,他說:「還有火龍、海草。」「何謂火龍?」「龍王的弟弟。」早知道就不吃蟹了,不吃,他就不會記得有蝦兵蟹將。火龍還好,但設計海草?我有點頭昏腦脹的感覺,但既然答應了,也要開工。我利用頭飾,從頭頂伸延到頸項,繞出一個類似金剛圈的東西,營造「龍女被困」的感覺。回到香港,他給我看了簡單的分場,我開始畫圖。其中一場是「龍女被困」,如果給她「枷鎖」,我覺得非常傳統,我利用頭飾,一個類似金剛圈的東西,營造被困的感覺,大家看到圖樣,已「驚為天人」。蝦兵蟹將,想起便頭痛,但說也奇怪,彷彿如有神助,很輕易便完成了。然而,當衣服造好,綠色的「蟹將」,打燈後看來竟變成紅色,猶如煮熟了的蟹!只好立刻換布料重造。很多人都會問:「你設計衣服時裝如何找靈感?」「靈感」是有閒階級找的,我是為了生活,坐下來便要開工,哪有找靈感這回事!創作的靈感,來自經驗和熱誠。轉眼已是農曆新年,距離公演的日期還有大半年,當時我和羅文都已捱至又殘又累。我牢記着當年發生在巴黎那一幕——羅文在我背後對助手說的那番話:「從來不知Eddie捱得這麼辛苦,以後要對他好一點。」因此,替羅文做事,從來都是免費的,幾十年老友,我沒有收過他一分錢,包括後來替他設計演唱會服裝。「迫上梁山」的「傑作」為羅文的《柳毅傳書》畫了七十多幅草圖,圖為「龍女回朝」的手稿。當我不斷交出圖樣,某天羅文又苦着臉對我說:「佈景實在很貴,超出預算……」我知道又有下文,「你可不可以再替我設計一些衣服?是山和石頭,因為劇中人要攀山越嶺。」我是真的「想死」,設計穿在人身上的「山」?花了整整兩個月,捱了多個通宵,完成了七十多幅草圖。真是浩大工程!終於來到最後,也是最要命的一關——羅文來電說,要我去弄頭飾。不是吧?我怎懂得造「古裝頭」?但羅文認為我既然畫得出來,就應該知道怎樣造!於是,他替我約了專門梳古裝頭的阿姐,到九龍城的「排藝社」(羅文為了綵排《白蛇傳》開始租用)開工。晚上九點多到達,走進房間,桌上擺放了七、八個歐陽佩珊(女主角)的假髮,旁邊有我從日本買回來的金釵、銀釵;我和那位阿姐合作——我說,她造,把假髮一個一個的「砌」出來。「龍女出嫁」的造型,我用了一條景泰藍的龍,那是我在中藝以員工價七折買的,原價一萬多,折扣後雖然不用一萬元,在當時來說,仍是很貴,但我覺得合用,羅文也沒反對。一條景泰藍長度的龍,當然不夠誇張,我請工作人員把它鋸開,一分為二,龍頭放在髮髻前,龍尾放在髮髻後,中間用假髮蓋着,天衣無縫。天開始發出朦朧的亮光,凌晨五時,完工了,那位阿姐居然大讚:「劉先生,你真了不起,這些古裝頭簡單得來漂亮……」看她的表情,簡直要封我做偶像。其實又是一樁「迫上梁山」的「傑作」;很多時候,我們都要把工作上的「辛苦」嚥下去,才能成為「可樂」。總不能每次都虧本任劍輝與白雪仙兩位高人來看尾場演出,稱讚服裝很漂亮,顏色很特別,給了我不少鼓勵。英文《虎報》用了很大篇幅報道,更與任白的傳統粵劇作比較。這是一次難忘的好經驗。慶功宴上,我問羅文會否再來一次?但先旨聲明:「就算再有下次,也不必預我了。」他笑着說:「這次的成就感,實在遠超《白蛇傳》,但不會有下一次了,我總不能每次都虧本。」製作音樂劇成本大,但利舞台座位有限,雖然十五場全滿,羅老闆也要賠本。這一夜,羅文心情大好,除了因為演出非常成功,也因為他與情人已經和好如初。轉眼已是農曆新年,距離公演的日期還有大半年,當時我和羅文都已捱至又殘又累。 花了兩個月,繪畫了七十多個造型,辛苦得難以形容,負責場刊的工作人員訪問我時,我說: 「下次不必預我!」 242 58 241 《舉頭望明月》上冊授權部份 轉眼已是農曆新年,距離公演的日期還有大半年,當時我和羅文都已捱至又殘又累。花了兩個月,繪畫了七十多個造型,辛苦得難以形容,負責場刊的工作人員訪問我時,我說:「下次不必預我!」罗文
【明周】《柳毅傳書》製作考起劉培基 跟羅文搭經濟艙去日本買布│羅文80歲冥壽特輯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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